秦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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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烟火寻常，人间不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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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： 

  “哥哥别怕，抬起头来。” 

  那时候的郭奇林还不是后来那个温润如玉，自信又会撒娇的郭麒麟，他只是一个从小被安上德云少班主名头的小胖子，他的背是挺不直的，而藏在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的，是一双没有光的，写满了自卑的眼睛。

  陶阳初见郭奇林时，郭奇林正在小声的练嗓子，看见有人进来，他局促的站起身，规规矩矩跟他打招呼，那时他还只是郭奇林，规矩的死板，不像后来灵活又让人舒服。

  郭老师在旁边介绍：“这是我干儿子陶阳…这是郭奇林。”  陶阳点头，微微躬身跟人打招呼，同时暗暗打量着眼前的人。

  郭老师还有事儿，只匆匆嘱咐了眼前二人一句别打架好好玩儿，就转身出去了。留下屋里俩人大眼瞪小眼，面面相觑。

  还是身为哥哥的郭奇林先开了口，小手在兜里掏了半天，掏出一块儿糖来，害羞的递给面前的小孩儿：“你好，我叫郭奇林。” 陶阳为了保护嗓子是不吃糖的，但他还是礼貌的接了过来：“你好，我叫陶阳。” 郭奇林点了点头：“听父亲说过你，听父亲说你唱戏唱的很好。” 陶阳笑了笑：“那是怹捧我了。” 

  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，二人选择继续去开嗓练习，后台没多大地儿，陶阳就算缩在角落里练习，郭麒麟也能听见他的嗓音，陶阳《追韩信》一句刚出口，这清亮的童子音就使得郭奇林惊叹外加自愧不如，本就不自信的郭奇林此时既抬不起头又张不开口，声音逐渐小下去了。陶阳边唱边听着，说实话，他认为郭奇林的声音条件很不错，只不过是倒仓导致声音粗，还有一点哑。

  陶阳听着刚认识没几分钟的小哥哥越唱声音越小，小孩子心思简单，索性直接跑到郭奇林的面前，眼神示意对方跟自己一起唱，郭奇林愣了一下，低下头羞愧的表示自己不行，陶阳用小手抬起他的下巴，盯着人的眼睛：“哥哥别怕，抬起头来。” 郭奇林被纯净又挚诚的眼神打动了，小声的跟着唱了起来。

  这一唱，陶阳和郭奇林就一起唱了好多年，从春暖早花开唱到盛夏晚晴天，从蝉鸣唱到落叶，唱到郭奇林变成了郭麒麟，唱到了拥挤的后台变成了宽敞的麒麟剧社，郭麒麟和陶阳慢慢的改变，慢慢的成长。

  那一天，郭麒麟被父亲强拉硬拽到了麒麟剧社，并被要求必须上台唱一段。郭麒麟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，深呼吸抑制住翻涌的情绪。扮相，唱戏，是他多少遍半夜惊醒，噩梦循环的东西。

  他梦见他在台上唱戏，声音突然变成了倒仓后的声音，他急的忘了词，观众的倒彩声，父亲的责骂声，师兄弟的嘲笑声，简直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。

  父命难违，郭麒麟极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拿起化妆油彩，一笔一笔的勾脸。他感觉就像自己就像一个将要溺水的人，压抑的喘不过气来，在爆发、崩溃的边缘挣扎着。他缩在角落里，他那么无助，眼泪无意识的流下，夹杂着油彩落下，花了他刚勾好的脸谱。他连忙去擦，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，他不敢让别人看到，尤其是父亲，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，他的下巴突然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抬起，那双手帮他擦掉了花了的妆容，又熟练的勾好，郭麒麟好似突然有了依靠，冲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：“陶阳，你下场了。” 对面还没卸妆的人点点头，一笔一画的勾着，动作轻柔的好像对面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物品一样。

  脸勾好了，陶阳擦擦油彩，拉起人的手，郭麒麟低着头任由人拉着走，他自言自语：“该上场了。”陶阳突然停下脚步，回过身，双手轻轻抬起人的头，那轻柔的力道却让郭麒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，他惊奇的发现，抬起头的瞬间，世界似乎都变得光亮了，他看着对面人清澈依旧的眼睛，这时，清润如玉的嗓音传来：

         哥哥别怕，抬起头来。

  郭麒麟笑了，这次是真正的笑。

  他拉起他的手：“该上场了。”

  这次，他是抬着头说的。

完